Ven, le 2 mai
一個充滿演講的一週。下星期大概也會如此，五天的課排了四場演講，說是多繳的學費好像得到物超所值的回饋，雖然對於聽課與聽演講常必須面臨抉擇，大概是其中唯一困擾的事情。在社會運動「較為」平息的這一週，聽聽站在第一線的人說了什麼，年紀比自己增長的人體驗到什麼，對於自己說出「原來如此」而突破成長，也是有幫助的。
先從星期二的演講說起，關於「勞動法律師」的挑戰，一位是明理律師事務所的陳金泉律師，一位是寰瀛律師事務所的劉志鵬律師，聽他們為何要從事勞動法，這樣律師費相對較低，甚至有時是No Paid的情形，卻還要付出同等時間精力打仗。
「學習無價」，記得這是陳金泉律師的回答，他認為可以藉由這個機會仔細觀察這個社會，往往接觸不到的基層勞工的心聲想法，都是金錢買不到的經驗。劉志鵬律師則是堅持「做自己喜歡做的」，這是理想與麵包的衝突，同時也是每個想成為公益律師的人難以突破的一關之ㄧ。
再來是星期三，差不多可以說是粉絲見面會（？）同時由官曉薇教授，黃國昌教授，郝培芝教授和曾建元教授一起舉辦的，探討關於服貿背後的中國因素和民主鞏固問題，為什麼政策會轉彎？民心會轉彎？如果現在簽下服貿契約的國家是日本、是美國、是歐盟，還會有這麼大的反彈聲浪嗎？為什麼遇到中國，就必須上街抗議？三十秒不行，要審議多久才可以？
中國因素，或是「中共因素」，其實是個很值得探討的方面。畢竟已經被納入中國憲法第五條的「神聖統一任務」，就註定了中國和台灣的關係，現今依舊是剪不斷理還亂，無法僅就國際條約的形式來細談或是討論，銀彈政策不僅針對台灣，亦針對世界各國，所以包含美國在內的世界大國，都有對於國防相關產業，禁止外資（包含中資）入駐等國安考量，至於何謂國防產業，在現在的社會，早就不只是軍事產業，亦包括電信、工程、甚至媒體，以法國密特朗總統任期為例，對於國營企業民營化，他就是舉雙手反對，為什麼反對？因為民營化後，擔憂外資進駐，譬如廣電產業，他就認為這是國安問題。
在這個人人各有分工，分工還越來越細的社會，你不能要求每個公民都有各方面的知識，對所有拿到手邊的二手文件作質疑、並且每個都細細去查證之，這種時候，媒體究竟放了什麼消息，就變得非常重要了。
公民對於握有權「力」的人濫用權力，只能棄而不捨地追究下去，唯有如此，方能讓他們知道，濫用權力也必須付出責任。（大致轉述黃國昌老師的話）譬如敗訴的ECFA案公投，在最高行政法院裁定駁回後，卻因為生米煮成熟飯，簽訂下了ECFA不可逆轉，審議公投的中選會不必付出任何代價，這就是正義嗎？應該不全然。*
星期五的最精采，雖然規模不大，可是可能就是因為是今天早上，還記憶猶新的緣故吧？
關於關廠工人案的律師群及學者演講，台權會會長邱顯智律師、李荃和律師，政大胡博硯教授這三位，用輕鬆愉快的語氣，講述一段段老工人被政府和雇主聯合玩弄在手掌心的辛酸故事。我覺得我說的不過分，理由讓我慢慢說明。
十五年前，一群因為台灣產業轉型而面臨工廠出走的勞工們，被雇主解僱了才發現，他們的雇主並沒有按照法律提撥退休金。以後的生活勢必得仰賴退休金的勞工們走頭無入，只好向勞委會陳情抗議，那時候勞委會（也就是現在勞動部）為了平緩勞工們的怒氣，便動用了一筆兔別的基金發給勞工，作為他們的資遣費兼退休金。幾年後，監察院糾正時發現這筆錢的動用屬於「借貸契約」，要求勞委會追討回來，就在時效即將到期的第十五年，勞委會提撥2065萬僱用80幾名律師，對這群年紀加起來肯定破千的勞工們，開始進行追債行動。
然後，就有去年那個著名的臥軌事件，有人大喊給他輾過去，有勞委會門口絕食，官員在旁邊吃便當，有五一上街抗議，直到今年的勝訴出來為止。當然，這是行政訴訟的方面。
一位桃園地院的法官說過：「不管你總統說什麼，我只服從於憲法、法律，和我的良知。」所以良知，和憲法、法律，是同一個位階的。
聽到這句話時有些感動了。
和星期二那場一樣，我關注的問題還是在於，關於公益律師的工作，如何兼顧理想與麵包？律師們是這樣回答我的，如果覺得看不下去，覺得該做，那就去做，這只是時間分配的比例問題，想到社運第一線的人可能丟工作又被家裡不支持，依舊在最前面衝撞這種不合理的體制，就認為自己的問題其實真的，不構成問題。兩袖清風也沒關係，只是你實現了嗎？自己的願望。以及你是否順從了，自己內在的良知。
只是這樣而已。
還有，永遠不要失去同理心。可能這輩子走到最後，不會也不能去觸碰刑法上的法條，可是一但從事了法律的工作，就必須面對這些觸法的人，應該想想如果是自己站在他的立場，會怎麼做、會怎麼想？這樣的「想像訓練」可能還是事不關己，不過比起以自己狹窄的生活經驗去批判別人的事情，我認為還能去想，就是進步了。當然啊不是要比爛，要做得更好，只是該怎麼做得更好，也是一個必須想想的問題。
最後，透過這些實務工作者的分享，對於自己的未來似乎有了比較明確的方向。自從318學運爆發以來，我開始找到自己身為法律人，念法律的意義在哪裡，只是該怎麼做，該怎麼付出自己，並不是很能理解，只能一再摸索，看這些前輩毫不保留地在前頭的道路指引光明，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走錯路或是迷惘的時間，筆直前進呢？
一個好值得自己再思考，再思考久一點的問題。
*ECFA公投案訴訟逆轉勝 中選會將重審：http://news.ltn.com.tw/news/politics/paper/591921
最高行政法院判決台北高等行政法院廢棄重判：《最高行政法院判決101年度判字第514號》（司法院判決書網頁不能複製，所以請有興趣的人將這個案號谷歌一下應該就會有了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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